「我剛嫁來的時候,這裡幾乎都是噴藥,不會看到螢火蟲,現在田裡,因為沒有噴藥了,晚上都是螢火蟲,真的,就帶著小朋友、騎單車,就在我們家前面,每個人看到螢火蟲都很興奮。」—劉向蘭大姐
劉向蘭大姐是大米缸計畫中的一員,二十多年前由雨都基隆嫁至花蓮富里,因緣際會下,開啟了以前從未想過的務農生活。「剛嫁過來時,很不習慣,一開始家裡都是做慣行的米,後來先生因噴農藥引發身體不適,想說,就轉型成有機,那時候這邊都沒什麼人做有機。」夫妻倆抱著先嘗試一甲半田地的心態,開始踏上有機之路,不知不覺間,也投入了十幾年,「家族裡,我們是第一個做有機,後來就拉他弟弟,三個兄弟,拉我公公。」劉大姐分享著從慣行轉作有機的心路歷程,一開始是遭到家人反對的,「當初我公公也是說,你做有機,會賠死,沒有飯吃。」當時做有機的農夫並不多,尤其從慣行轉型至有機時,病蟲害無法以藥控制導致產量驟減,這些風險,往往使農夫望之卻步,劉大姐憶起當初那些好氣又好笑的時光:「超痛苦的,你看到有蟲,不能噴,實在是頭很痛,會睡不著。」有機農業不用化學肥料和農藥來生產,蟲幾乎是農民最頭痛的剋星。
守著為人著想的斟酌心,做有機是發自內心的態度。
「有一年我收更好笑,因為米要打斗,看重量多少,哇那個真的很慘,你猜多少?被蟲吃光光,打斗才收三百多,兩甲多才收三噸半車的一半而已,我看到真的頭很暈,後來想說沒關係,那年是蟲吃太多了。」消息傳遍村莊,大家都笑稱她「三百幾」,並勸她別再做有機了,但劉大姐並沒有放棄,「那邊田區蠻漂亮的,而且大家都做有機,如果你為了利益不做有機,鄰田怎麼辦?」
每個人的選擇,都或多或少地影響周遭,可以確定的是,沒有人可以脫離自然環境的影響,獨立存在於這世界,做有機,斟酌著如何對待土地,將心比心,這是除了自然生態之外,有機田裡另一片珍貴且美麗的風景,可以說,做有機的農夫都是為了某些陌生人的幸福而種的:吃下天然美味食物是一種幸福,大口呼吸純淨空氣也是幸福。
做有機的好,螢火蟲都知道。
農夫與蟲子都是最了解土地的,不煩惱蟲蟲危機時的劉大姐,倒是因為蟲,領略到做有機帶來的不同美景。「我剛嫁來的時候,這裡幾乎都是噴藥,不會看到螢火蟲,現在田裡,因為沒有噴藥了,晚上都是螢火蟲,真的!就帶著小朋友、騎單車,就在我們家前面,每個人看到螢火蟲都很興奮,以前天還沒亮,農民就開始噴藥,整天聞了都不舒服,現在環境改善了,早起聽見蛙鳴呱呱,身體也變好了。」
問到有機農民的最重要的特質是什麼,劉大姐堅定神情回答,「第一個,不可以說做有機要賺錢,一定要有這種想法,只要收入平穩就好,想要賺錢的話,是沒辦法的,之前很多人做有機,後來不做就是這樣。」
劉大姐眼睛泛著閃爍,或許悟到大自然的回饋無價珍貴——鮮野空氣、翠綠山田、清澈溪水,夜晚螢火蟲舞動的光影,孩子在田間奔跑、展露的笑顏,讓「三百幾」這個稱呼,更像有機農民的里程碑,不管今日明日,收耕幾斤幾頓,是大自然給予他們的考驗,通過了,就沒什麼能難倒「三百幾」的憨慢人了。
農夫心思質樸,往往專心一意想把米種好,為所有人的下一代,留下可以永續生產好作物的環境,現實中卻面臨問題,即便今年收成的米量不錯,懂得有機米價值、願意為永續盡一份心力的買家又在哪裡?「我覺得大米缸對我們農民來講,有保障,真的有保障。」,過往劉大姐常煩惱這期的米還沒賣完,下期又要收割了,「跟這個班,班長(雨恩)就會很煩惱這些米要賣給誰,廠商(企業)直接認購,就很好,很ok,我覺得這樣很好。」
「以前從未想過自己會開始種田。」婚後的劉大姐隨著丈夫移居到花蓮,體悟到了農業的辛苦、心酸,進行農業耕作的過程中,了解有機耕作的對於人類、動物以及大環境的莫大影響力,為了自己的健康,更顧及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,毅然決然地走向有機栽種之路,與萬物和平共生,以幾近自然的方式滋養大地,獲得收穫。
訪談青農劉向蘭大姐的過程中,我們深刻地感受到有機栽種對於農夫與大環境的影響,從劉大姐及丈夫兩人開始的有機之路,擴散到了整個家族,而後整片山谷,用為土地著想的心耕作,便能將善的循環啟動、擴散,我們看見大米缸計畫提倡的善循環理念及環境永續的願景,正在發生。